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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S】Sober Nuts

她在路边等车,要去探望市郊精神病院里住着的朋友。

车到了,上车,关车门。司机是位体面人,穿一身一丝不苟的黑西装,戴一顶一丝不苟的黑礼帽,配一副一丝不苟的黑墨镜。他们认识,他是她的朋友的不多的另一位熟人。

一路上司机不怎么和她说话,她也没有聊天的雅兴。只是到了目的地时,他低沉的声音在前座响起,他说,小姐,别忘了带好您的随身物品。他表现得像个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但同时她又知道,他在她朋友面前并非如此。他是他的女高中生。她想起,鱼冢先生会为她的朋友庆祝生日,准备贺礼,购置家居装饰品,私底下还会看黄道吉日mbti与每日占星。他付出了很多,不过都隐藏在墨镜之下,有点心甘情愿的意思,说不好是一位骑士,粉丝还是小弟,或只是一位爱他的熟人,蕴藏着用朋友一词概括不了的情谊。

相较之下她和他的关系简单得多。他以前是她的同事,后来发展成只有性关系的办公室恋情,再后来她死了,他疯了,她实际是假死,和他重逢,他们便成了朋友。至少她认为他们是朋友。他了解她,体谅她,曾由于工作原因追杀她了半辈子,但她死在他面前之后,他再也无法承受她的死,于是他成了个精神稳定脾性平和的人,鉴定报告却显示,他的大脑出了问题,他现在是个疯子。世上再无第二个人疯前疯后都如此地了解和体谅她,这还不是朋友是什么,她无法认为普通的爱情里饱含这样的了解与体谅。

她向司机道谢,说她拿好了所有东西。但鱼冢先生并没有走,他说,您忘了这个。副驾座位上有一大捧玫瑰,她隔着车窗看它们,它们寂静无声。她说,对,我忘了这个,麻烦您。他打开车窗把花递过来,她微微欠身,抱着花进了精神病院。

玫瑰花是鱼冢先生的礼物。她的礼物是一本书。

她每次来探望他,都会带一本新的书,小说或诗集,带诗集来的时候,她都会念给他听。

他坐在窗边的椅子上,长发如瀑,难得没戴帽子,沐浴着太阳光,还是苍白的皮肤,白森森的牙齿,像一位高贵的吸血鬼伯爵,然而却可以受得了太阳。

她敲了敲门,他说,进来。

她走进去,把花放在他床头,把书递到他眼前。他说,这本我读过了,最后那个水手被抓了,被活活折磨到死,女人拿刀一直割他,血涌得像四月的春汛,接着又把他烧焦的双脚塞到一口盛满沸水的铁锅里。*

他忽然转头来冲她阴森森地一笑,跟很久以前没什么两样,他说,说到底都是一滩肉,人和鹿儿别无二致。

她没理会他无聊的恐吓玩笑。她在他的床沿边坐下,她说,除了烟和酒,你还有什么缺的东西?

他说,腐肉和活尸。

他说,自由和空气。

他又说,不过也不是非要不可,而且实际上可能比以前自由,这地方是个好墓地,雪莉,你适合搬进来做我的邻居。

她说,我会考虑的。

他看着落到窗台的鸟,不怕人的被他们这些精神病人养肥的圆滚滚的麻雀,嚣张到胆敢跳到他手边,他一抬手,它就飞走了。他把那本书收起来,指尖刮过封面的硬壳纸时伴着唰唰的声音。

他们这样坐了一会儿。他说,你可以走了。她说,我有时候也会想起以前的事。他突然大笑,笑得蛮快乐,他没看她,盯着楼下户外活动的精神病们,他说,想哪种事?左爱的时候你映在镜子里的表情还是我用枪指着你的小脑瓜时候你刻进眼睛里的战栗和恐惧?我一般想前一种,当然其实后一种其实更让人兴奋不已。

她说,我有时候想起你以前说爱我。

他整个地僵住,本来从窗子涌进来的风都停下了,他怀里那本大部头被吓得掉到地板上。他说:什么?

她乐不可支。她在他的床边像小鬼一样晃着一双腿,晃来晃去扑打着垂下来的被单,她笑弯了腰,柔韧性真好,他想,她居然在开他的玩笑。

她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她看着他,他也看着她,他们对视,她面朝着窗外的太阳,显得眼睛鼻子嘴巴都很闪亮,他背光,苍白的人隐藏在黑色的阴影里,她起身,她说,好了我该走了。

她走过他身边,她说,对了那捧花,是鱼冢先生让我捎来的礼物。

他说,不是,你带走吧,那是我让他给你准备的东西。

她站定,他露出那种让她很熟悉的笑容,无法界定为冷酷残忍还是温情,他没再说话,但她知道那笑容的意思,她想起她被他追杀那段时间做过的梦,梦里他也会说,要把她最爱的血色玫瑰当作她的陪葬品。她走过去把那捧花抱走了,走时两个人都没有开口道别。

他晚上睡觉才回到床上,素白的枕边留下一朵玫瑰,他觉得有趣,像雪上的血痕,饱含死亡的美丽。







*出自《树民》的原句,不过并非这本书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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